蔡骏宛如昨日死神与少女连载一灭门

第一章灭门案

诺查丹玛斯在《诸世纪》预言——年盛夏将迎来世界末日。众所周知,地球照样转动,千年虫没惹来太多麻烦。“9·11”改变了世界,萨达姆被他的同胞绞死。姚明去了NBA,刘翔为黄种人制造奇迹。四川地震同一年,张艺谋在鸟巢导演开幕式,国际金融危机接踵而至。阿拉伯之春,古玛雅人的放了鸽子。普京大帝拿下克里米亚,ISIS卷来欧洲难民潮。小李子捧起奥斯卡,村上春树依然陪跑,得诺奖的竟是鲍勃·迪伦,叶萧最爱的沃卓斯基兄弟变成姐弟最后是姐妹。

年8月14日,距离诺查丹玛斯预言的世界末日,已迟到了十八个年头。

浓雾,不知从何时起,弥漫在这座两千多万人的都市。

清晨六点,叶萧打开大光灯。电台里巴勒斯坦又爆炸了,主播平静地报出死亡人数,像上证指数又失守的点数。周一的十字路口,密密麻麻的刹车灯,照表弟的说法像“东莞的霓虹”。急刹车。轮胎与地面交媾般尖叫。消防车红得似血流千里,衬托着看热闹的大妈们。

救护车没来,运尸车很扎眼。叶萧沮丧地按下车窗,隔着氤氲的雾气,只见二十多层的居民楼。七层某扇窗户外墙,已被熏成凄惨的焦黑色,消防队喷射的水流恍若瀑布,邻居全遭无妄之灾。又如浓烟滚滚的火葬场,兼有撸串的烧烤味。

电梯停了。逃生通道,大肠般幽深。消防水沿着台阶肆意蔓延,冲洗掉许多重要证据。叶萧抬起鞋底,一根粗硬的黑色毛发,不像人类的。

“到处都能见着这些狗毛。”

“什么狗?”

刚毕业的小警察,被他眼里的血丝吓住,不由自主后退:“上去就能看到了。”

七楼让人窒息。四面墙壁都黑了。戴着口罩的鉴定人员,犹如蚂蚁进出巢穴。叶萧的裤脚管和袜子被浸湿,也许还沾上了尸体组织。他坚持不戴口罩,让鼻子嗅到所有细节。两室一厅的公寓房,建筑面积90平方米。先是熊熊烈火,然后滔滔洪水,装修和家具已面目全非,只能依稀可辨玄关、卫生间与厨房。

被害人横在客厅地板上,黑色遗骸缩成一团,大片皮肤被烧焦脱落,但能看出一张扭曲的脸。

地上有堆新鲜的呕吐物——某个年轻警察的早餐。叶萧骂了一声,低头凑近死者的脸。

三十来岁的男人,年纪与叶萧差不多,身高体形已无从判断,重要的是,眼睛还睁着。

死不瞑目。

眼镜片破碎,部分眼白保留,玻璃体被灼烧得暗淡干枯。叶萧嗅到死人身上的气味,几只苍蝇已飞来产卵。一瞬间,他做出判断——死者不是被烧死的,在着火前已经死亡。

谋杀。

起火点在客厅角落:草席和窗帘,虽已成灰烬,但有残迹可循。没发现汽油等易燃物。

书架上有许多书,可惜大多被烧了。幸存的支离破碎,有些计算机专业书,更多是小说,雨果、巴尔扎克、托尔斯泰、卡夫卡……死者有良好的阅读习惯,而你们要小心了。

桌上有本小簿子,几乎被烧成灰烬,焦黑破碎的几页,只能看清一串数字——

21(、20、2)(、6、10)(、24、15)

房间里到处是男主人的字迹,潦草大气。这行字却是工整娟秀的女人手笔。叶萧把小本子(严格来说是本子的残骸)放入证物袋,准备笔迹鉴定,也许很重要。

有人在背后说:“叶警官,不止一个死者。”

第二具尸体,在里间的卧室。是女人。躺在床上,完好无损,仿佛刚睡着,穿着米色睡衣,没有表情。三十出头的少妇,并不漂亮,体形微胖,是你在地铁电梯的扶手边,超市收银台的排队长龙里,随处可见的那种普通人,连死亡都是无声无息。

正如大多数火灾遇难者,她不是被烧死的,而是烟雾造成的一氧化碳,吸入后与血红蛋白结合成碳氧血红蛋白窒息而死。当时,卧室空调正在运转,门窗紧闭,烟雾带着死神从门缝钻进来。相比客厅里的男人,她死得毫无痛苦,这算不幸还是幸运呢?

第三具尸体,让叶萧的心脏瓣膜微微抽动,他捏起拳头,又慢慢松开。

一个怪物。

年轻的警察晕了过去,叶萧厌恶地让人抬走。

怪物躺在床上,只有半个脑袋,眉毛往上就没了,像被人用电锯截掉一半,又像个切开的西瓜,却看不到红色瓜瓤。所谓头顶,竟是一层平平的薄膜,不晓得脑子在哪里。但这不是死因,而是先天畸形。

调整呼吸和心跳,他轻轻绕到床的另一边,生怕惊扰这两具尸体。

不,它不是怪物,而是一个男孩,大约四五岁的体形。

它——对不起,是他,躺在妈妈身边,安静地睡着,嘴角甚至有一丝奇怪的笑意。

怪物的微笑。

叶萧感觉这是对他的嘲笑。胃里翻腾起来,尽管已有心理准备,放弃了早上吃面条的计划。

“造孽啊!”

在死亡现场拍摄的警察轻声念叨。跟床上冰凉的少妇一样,不会再醒来的畸形孩子,也是被烟熏窒息死亡的。

死者身份已确认,客厅里的第一具尸体,是这户人家的男主人——三十五岁的焦可明。

卧室里的第二具尸体,焦可明的妻子,三十二岁的成丽莎。

第三具尸体,死在妈妈身边的先天畸形儿,是焦可明与成丽莎夫妇的独子:焦天乐,五岁。

灭门案。

叶萧在笔记本上写了三个字。

回到烧得最惨的客厅,他抓住空中飘过的一根黑毛,放到鼻子前嗅了嗅:“那条狗呢?”

厨房的马赛克地砖上,趴着一条黑色的狗。

巨大的狗,即便盘着四肢,缩成一团,也相当于大半个成年男人。目测有四十到五十公斤。它覆盖着一层密集的短毛,从头到尾一身黑色,只有眼睛上方有两撮白毛。长方形脑袋,瓦楞形的粗壮嘴筒,耷拉的三角形耳朵。这是条公狗。叶萧想起初中时代,从学校图书馆借的《福尔摩斯探案全集》,巴斯克维尔的猎犬的故事让他做过好几晚噩梦。

这条狗已奄奄一息。脖子流淌鲜血,污水像在纸上化开的墨,红黑相间,蔓延到叶萧的鞋底。狗嘴张开一道缝隙,好像里头有肉块,舌头与黏液拖出,滴着血丝。它的双眼闭着,胸背还在起伏,不时抽搐几下,垂死的呼吸声,仿佛磨盘在人肉上碾过。

子夜刚过,整栋楼被这条狗吵醒,邻居们发现七楼冒出火苗与浓烟。一刻钟后,消防车赶到楼下,打开水枪灭火。消防员冲到楼上,发现房门开了一半,客厅里的男人已被烧死。

这条狗却是在底楼被发现的,当时它疯狂吠叫,浑身血污,张开血盆大口,无人胆敢接近。消防队员动过击毙它的念头,以免疯狗伤害到居民。但它一瘸一拐爬上楼梯,回到七楼案发地,闯进卧室舔着死去的女主人,差点叼走畸形儿——身受重伤的猛犬,想要救活窒息身亡的母子。为了保护死亡现场,几个年轻力壮的消防员,用铁棍把狗赶进厨房,强行锁在门里,直到失血过多昏迷。

叶萧蹲下来,斜着自己脑袋,注视这条狗的脑袋。

狗睁开了眼睛。

布满血丝的眼睛,就跟叶萧一样,只是更圆,更黑,更凶狠,像两把锃亮的匕首。但只两秒,又像断了电的灯,渐渐暗淡。它的眼角有团模糊的黏液,也许是泪水。

丧家之犬。

只要看过一眼,便会在大脑回沟留下烙印,无论因为恶心还是恐惧——这双狗眼。

叶萧认得这条狗!一具少女的尸体,在摩天轮下的阴沟深处……

“狗快不行了,死了怎么处理呢?”

小警察不敢走进厨房,远远站在门框边提问,害怕狗会跳起来咬他。

“闭嘴!它不会死的!”

叶萧伸手抚摩大狗颈背部的皮毛。鲜血和污水都已干了,手感坚硬粗糙得如同砂皮。他趴在冰冷湿滑的地板上,贴着狗耳朵说话,声音低到只有自己听见:“活下来,你才能报仇!”

“前辈,你在说什么?”

“医院。这是一起灭门谋杀案!唯一的目击证人,是这条狗!”

一小时后,死者被装进运尸袋。叶萧也坐同一部电梯,三个运尸袋,两个大的,一个小的,除了自己,没有活人。电梯下降得异常缓慢,灯光一明一灭。有个袋子没有拉紧,死去女人的长发掉出来。叶萧帮她把冰冷的头发塞回去,重新拉紧运尸袋的拉链。

突然,小运尸袋打开,畸形儿的手抬起,死死抓住叶萧的胳膊。

电梯里没人听得见,尖叫也不丢脸。但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,看着天生只有半个脑袋的畸形儿,瞪着一双不成比例的大眼睛,像斯皮尔伯格电影里的外星人,张开嘴,发出轻轻的童声:“我是怪物。”

忍不住扭过头,他看到烧焦的男人的脸——乌黑的嘴巴轻轻蠕动,吐出带有烟熏火腿气味的一句话:请为我的家人复仇。

电梯门打开,叶萧跌跌撞撞出来,回头再看三个运尸袋,完好地竖在里面,没有任何异样。

唯一异样的是自己这个活人。

十二个小时后。

夏夜迟迟降临,一场大雨落下,乌黑的天空深处,雷声滚滚,像重金属摇滚音乐会,齐声合唱要×翻这个世界。在公安局,叶萧关上窗户,雨点砸在玻璃上,冷硬地噼啪作响。

死者1:焦可明,男,本市人,南明高级中学一级计算机教师。

看到这所学校的名字,叶萧用手指头在窗玻璃上画圈……焦可明,不仅在南明高中做了十三年的老师,他的高中三年也在这里度过。年入学,年考入师范大学,年毕业后回到母校。加在一起漫长的十六年,南明高级中学,必是灭门案最重要的调查地点。

死者2:成丽莎,女,外省人,普通会计,任职于民营物流公司。

死者3:焦天乐——生于年,焦可明与成丽莎的独子。他是个无脑畸形儿,没有头盖骨,只有脑髓,发育极其原始,相当于爬行动物的阶段。

无脑儿是神经管畸形的一种。全世界每年四十万例,中国不幸占1/4。神经管畸形家族史,不明原因的流产、早产、死胎,化学或放射性物质接触史,还有近亲结婚都有危险。无脑儿一出生就会死,焦天乐却奇迹般地活到五岁。美国有个类似病例,那个家庭受到全世界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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