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孩子曾经的童年,出门便是大自然
小时候,我喜欢看各种动物。无论死的活的,只要是个小生命,就能让我盯着看上好一会儿。每逢入夏之际,北京城里,常会有些阴雨连绵的日子。就在这“天雨”似落非落的当口,我总要蹲在马路崖子边,看小蚂蚁们搬家。等京畿大地雨声一起,我就匆匆忙忙窜入家门。也就在此刻,外面响起的虫鸣之声,便会或远或近地传到屋子里来。大凡这时,趴在窗台前的我,总是上下瞭瞍着,寻思是否能巧遇那些落难的虫儿。待雨停歇,我便急不可耐地奔出家门,跑到大街上去,看看街心花园的草稞儿里,小蚯蚓出来悠荡与否,抑或蜗牛爬上绿叶未。总之,除却人以外,总得看点儿什么活物。
恐龙骨架,小时候最喜爱的“逝者之躯”
由于这个喜好,所以北京动物园,便一直作为我出行的首选。此外,倘若再找一个去处,那就该是自然博物馆了。这座位于永定门内大街北侧、天桥路口往南的国家级动植物标本馆,占据着天坛西门外的一大片空地。每回我进到馆子里,准会莫名兴奋地、在一层大厅内大喊大叫,抒发情怀。一层大厅的中心展区,是被一道大理石磨面的影壁墙挡着的。在影壁的中间,镶嵌着几个鎏金大字“古生物展厅”。只要见到这面墙,我的心便会蹦蹦乱跳,一边思量着,立在墙后面的那几躯巨型恐龙骨架,该是如何地欢迎我,我又该怎样地与它们打招呼。绕过影壁,与大恐龙们重逢,面带笑容的我,准会从上到下地看个没够。等看饱了,再抬着头,欣赏那围绕着古生物大厅的硕大油画。从万物初祖的三叶虫,一路看到晚期智人。边看,边开心地笑着。仿佛拿眼睛扫上一圈,亿万年的自然进化史,就都会被我经历过一番似的。
吟诵过《送瘟神》的毛泽东,与我的情感体验存在着交集
看完恐龙化石,我便会急速跑到博物馆三层,去瞧各种哺乳类或是灵长类动物的标本。那个时候,自然博物馆的二层,是我最厌恶进去的。这是因为,此处摆着许多个透明大瓶子,内装各色长虫,包括从人肚子里掏出来的蛔虫。要多恶心,有多恶心。在一面大展板上,印着一张得了“血吸虫病”的大肚子患者照片,外加治愈了此病后的患者新貌。照片的名字,叫做《这就是我》。每回路过此地,我都要使劲地闭上眼睛,如同强迫症病人,似乎瞧见了,午餐(或是晚餐)里,就会有“血吸虫”登场一样。(童年的这种经历,让我对如今的某些治病广告,产生了天然地抵触。尤其是那些配着“服药前/服药后”‘“减肥前/减肥后’效果图之类的广告。只要见着,便会让我回忆起那位“这就是我”。于是本能地想要呕吐。)
“人体多奇妙”,晚上别睡觉
当然,这三层展厅,还只是让我恶心一阵。至于博物馆的顶层,就可谓是我参观的“禁区”了。那处展厅,名字叫做《人之由来》。里面摆放着的,是一大堆骷髅头。真真假假地,能摆满好几个展示柜。我自幼胆儿小,看到这个,夜里便准会做噩梦。于是,干脆就不上楼。过了些年,总算能上去看两眼了。自然博物馆的工作人员,又开始花样翻新地展出什么《人体多奇妙》。弄几具遮着头面的男女尸体,泡在大玻璃展柜中的福尔马林里。四处的展柜,则放着各种大小不一的玻璃筒,当中装着不足月便死在母体内的胎儿,一个个怪模怪样的。更有甚者,一些“无脑儿”“缺面儿”的标本,也被堂而皇之地摆在近旁,那般形象,真可谓是“面目狰狞”了。所以每次窥见,我都要怪叫一两声。再往后,便是上气不接下气地、往大门口狂跑。
北京天文馆,“头上圆圆一个包”
除了这“让我惊喜让我忧”的自然博物馆,童年时,经常会拜访的,还有北京天文馆。记得20多年前,北京天文馆的地界儿上,只有一座欧式建筑——照我的说法,就是“头上圆圆一个包”。进入包里,是一支从天而降的“博科摆”,永远在晃动着,揭示地球自转的奥秘。大摆后身,是一幅巨大的“太阳”油画,起首处有题字,是一个叫郭沫若的人写的。字很漂亮,但认不全。
蔡司厅,京城孩子最初做“航天梦”的地方
每回步入天文馆,最吸引我的,是馆内的“天文演示厅”,也叫“蔡司厅”。记得30年前的北京,还没有如今这般的“灯红酒绿”,光辐射也远未“笼盖四野”。所以,京城的孩子们,还是能够——一到夜间,便仰望那满天星斗的。此等幸福,只属于尚未走进现代都市生活的那些人们。可我更加痴情的,却是这“蔡司厅”。只要落座于圆形大厅的靠背椅上,我就会拼命地仰着头,等待厅里的灯火暗下。接着,解说员开始用柔美地嗓音说道:我们的地球,有着亿万年的历史。而我们的宇宙,则经历过更为久远的时光。。。画外音一边播放,头顶的图案就会随之变换。一会儿是“猎户星座”,一会儿是“超新星的爆发”,再过一会儿,又是“宇宙黑洞”。所有的这一切,都会让我看得眼花缭乱,尽管啥也记不住,但很是过瘾。待到“南北天星图”呈现在天穹,灯光重又亮起。播音员便很有礼貌地叮嘱大家:请各位观众有秩序地出场,带着自己的财物,看好小朋友。。。。。。直到这会儿,我才发现,原来是要我“滚蛋”的时候了。每至于此,我都会无限深情地、回眸望着那部放映影片的蔡司机,依依不舍地与它告别,再默默无语地、跟天文馆渐行渐远。
申哥旅行与我一道为中国文保公益助力